颜在内院几个丫鬟仆妇的簇拥下起了。

??大周习俗，女门的第二日，清早是要去向公公和婆母请安的。

??可沉朝颜陆府毕竟不是给人当媳妇，而是给人当娘，这事情闻所未闻，故而次日究竟该些什么，她也是一概不知，只得由几个家仆收拾安排。

??北地偏寒，如今又时值秋，太挂在天上，煌煌地照着，像个漆金的纹盘，没有任何温度。

??巳时一刻，磨蹭了半晌的沉朝颜终于用完了早，随着丫鬟前往内院的一偏厅。行过一个转角的时候，她见到回廊尽，有两人正好也往这边行来。

??他们被一众家仆簇拥着，着秋香圆领袍衫的男在前，旁边是一位着石榴半臂襦裙的中年妇，沉朝颜猜，来人应就是陆衡和他那位凶名在外的夫人了。

??她不动声地打量起两人。

??陆司官至五品，而这打扮却与街随便一个百姓无甚差别，甚至衣服领也被洗得起了边，而这陆夫人……

??沉朝颜略微蹙眉。

??之前只从坊间听说她跋扈，除了陆司公事上她不懂的东西，其他上至陆衡友、下至陆府开销，从内到外，从人到钱，凡是她想过问的东西，陆衡从不敢拒绝。

??故当下别说沉朝颜只是名义上的姨娘，就算是陆衡的亲妈，大约在这陆夫人里，她都与陆府内的一件摆设无异。不对她横眉竖就算好事，遑论敬重。

??而沉朝颜又是个从小矜贵的，从来都是别人拜她，如今虽冒名替成了个农家的寡妇，却还没有主动敬拜的觉悟。

??于是，叁人就这么僵持地立在了廊中，气氛凝滞。

??陆衡清了清嗓，好生对夫人：“这位李姑娘就是之前我同你提起过的，长嘱咐我去寻的有缘人。”

??对面的人这才轻慢地掀了掀，对陆衡笑：“辈分她不是你爹的妾么？况且这堂都拜了两次了，怎么还能叫姑娘？”

??陆衡面一滞，慌忙接：“是是，确实不好这么喊，那不若习俗，称李夫人吧？”

??“夫人？”陆夫人的脸当即又沉了叁分，斜乜着陆衡，“行呀，她是李夫人，我是陆夫人，这府里的人若是嘴快了都叫夫人，不知的，还以为老爷你多娶了房平妻呢！”

??“夫人慎言！”陆衡如临大敌。

??他一向知自家夫人的脾气，听长的话给她找个假婆婆就已经惹她不快了，陆衡自然也不会在这些小事上忤逆了她。

??于是他以拳抵，赶找补：“那就加个小字，叫李小夫人如何？”

??陆夫人依旧不满，乜着陆衡：“娘就是娘，叫小夫人不如叫小娘。”

??陆衡不敢违逆，应了，陆夫人这才松了神，冷哼一声，不再计较。

??争风吃醋这事，放在以前，沉朝颜都只在有金的话本里看到过。如今莫名当了回当事人，她竟全无化解当下尴尬的经验。

??“小娘？”后的男声打破这短暂的沉默。

??沉朝颜一怔，竟觉这声音似有几分熟悉。